1969年,我中學畢業後在上海金山縣興塔公社衛星大隊插隊落戶👨🏽🦱。1973年夏天,公社的有線廣播喇叭裏傳來了大學招收工農兵學員的消息,這讓我想起了半年前的一件事:1972年底,我作為大隊團支書,與大隊長一起帶領300多號人👩🏼🦳,自帶糧草、鋪蓋,參加了在杭州灣北岸金山衛海灘上的圍墾工程。當時☝️,工地上無遮無擋,寒風凜冽,冰冷刺骨🤷🏼♂️,在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下,來自滬、浙兩地五六萬農民硬是靠人拉肩扛,用鋤頭、籮筐、扁擔等農具👰🏻♂️,苦幹了一個多月🪞👳🏼,在淤泥沒膝的海灘上修築了一條長8.4公裏🧕🏽、高9.2米👨👨👦、頂寬11米的大堤。圍墾出來的這片灘塗👮🏼♀️,要建設經毛主席圈閱、周總理親自批準的上海石油化工總廠👃🏿。我反復看了上海和外地眾多院校的招生材料👊🏽,決定報考上海化工學院四川分院的基本有機合成專業(亦稱石油煉製)✪。
8月的一天🧔🏽♀️,驕陽似火,大地被曬得發燙🈶。上海化工學院四川分院來上海招生的羅家元老師🙇🏼♂️,從地處梅隴的上海化工學院乘車趕到金山縣城,轉而換車至興塔🔂,再走四五裏路和小船擺渡到了我們大隊。羅老師向我介紹了這次招生工作的重要意義和相關情況⚠,問我為何要報考相隔上海幾千裏之遙的四川分院🧒🏿。我說,金山衛要建上海石化總廠,上海化工學院四川分院剛好有相關的專業,我就填報了。如果我有幸能被錄取,學成後就好回來參與這個從國外引進的技術先進的化工廠的建設和生產。
幾天後,我接到了上海化工學院四川分院的正式錄取通知書🎨。羅老師告訴我,這次招生,金山縣還有丁振雲⏏️、楊佩漪兩名知青也被錄取了🔎,要我們在路上相互照應好🙇。8月底,我們從上海坐火車經過4天3夜的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位於四川自貢市郊鄧關鎮旁的黃坡嶺上的四川分院。到校後得知,四川分院是首次招生🥀,共錄取了120多名工農兵學員,分為有機、無機、高分子🤏🏼、化機4個專業👩🍳,各專業約30人🎨。我被分在有30班,並擔任了班長👈🏻。在學校領導和老師的精心準備和安排下,我們很快投入了緊張而有序的學習👷🏽♀️。當時,學校確定我們的學製為3年半,即1973年9月至1977年2月。
1975年2月🥢,為更好地服務四川省及西南地區🫲,分院準備擴大辦學規模,新設農藥🪱、化工防腐蝕👩🏿⚖️、自動化儀表📲、矽酸鹽4個專業🅿️。師資來自老🐔🧑🏽💼、中、青“三結合”:“老”,指從上海化工學院調來的老教師🧑🏼🎄;“中”,指為解決夫妻兩地分居,從全國各地調來的中年教師;“青”,指從本校30班學員中抽調部分學員留校作青年教師培養💂🏼♂️。一天下課後,有機專業專管學生工作的黨支部副書記、政治指導員張祚友老師找我談話,說經黨支部研究並報分院黨委同意,將我抽出來參與籌建農藥專業,並要求我作為黨員和班長,要正確對待,服從組織安排🪔👨🏼🎨。學校的這個決定,意味著我畢業後將留校、留在四川,而不是回上海工作了。我好幾天徹夜難眠💇🏻♂️,思想鬥爭很激烈,但最後還是聽從了組織的安排。之後,我與我們班的陳福順、鄭建平🙁、鄭淡秋💂🏻♀️、劉佩華4名學員一起配合農藥專業籌建組,參與籌建工作。籌建組的老教師有張鑄勇、許承安🔋🧑🏿⚖️、黃傳緒、袁世忠、胡榮智等🧑🦳,我還擔任了農藥專業黨支部副書記⛹🏽,書記是胡容智老師🧑🏼🌾。據說🚴🏿,當時全國高校中還未設有農藥專業🧎♀️,我們學校無疑是開創性的👨🏽。

圖片說明:我在書寫留校當老師的決心書
籌建工作開始後,我們兵分兩路,一路由張鑄勇老師帶隊,就農藥專業的培養方向👨🏼⚖️👩🏿、課程設置等進行調研;一路由許承安老師帶著抽調來的學員“邊學、邊幹”。針對當地水稻多發稻瘟病,籌建組選擇了四川省溫江地區農藥廠,準備合作研製“多菌靈”農藥💇🏿♀️。我們先在學校裏由許承安老師帶領大家進行合成試驗。在實驗室,許老師一邊講解工藝原理,一邊不厭其煩地手把手指導學員從滴定、分餾到萃取各個環節的具體操作⚪️。最終,我們合成出了合格的“多菌靈”樣品。實驗期間🏛👨🏽💼,許老師還叮囑我,搞化工的一定要打好化學知識的基礎,要我下功夫熟記門捷列夫元素周期表🫷🏼,熟讀《普通化學》《有機化學》等專業書,做到融匯貫通🔰,運用自如。這些教誨使我得益匪淺🙍🏻♀️。
為把調研工作做得更為廣泛和有針對性🐈,籌建組還進行了全國範圍的調研。胡容智書記強調,調研中一定要“以老帶新”,即老教師要帶新教師(學員)。經學校批準,張鑄勇老師帶著我去重慶、沙市、武漢、長沙➛、天津🧩、北京🧔、沈陽🌟、大連、上海、衢州等地的相關院校🧙🏽♂️、科研單位、工廠進行調研📓。調研中👩🏼✈️,張老師不斷地從工藝到設備,從原理到實踐向我傳授相關的專業知識,並耐心細致地回答我的各類提問,使我提高很快。胡容智老師則帶著其他新🚙、老教師在四川及周邊省區進行調研。最後,籌備組合二為一,形成了一份比較全面、系統的全國農藥教學🤜🏿、科研🈺、生產和應用情況的調研報告。
1975年下半年,我們分院與溫江地區農藥廠合作研製生產“多菌靈”的項目正式啟動💃。對此,學校十分重視🌸,整合了農藥🧬、無機、化機等專業的老師、學生20多人,帶上教學用具和行李來到農藥廠🔠,與廠裏的技術人員實行同吃🐍、同住、同幹🔒🏊♂️,開展“多菌靈”擴試的設計工作。廠方專門騰出房間,配了桌椅🪚,讓我們既作教室又作工作室。那時🤦♀️,全國各條戰線還都處在“文革”中🔮,空談革命,不抓生產,“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這個項目的啟動🫰🏻,具體要靠專業知識、專業技術來推動的🫸,這讓老師們有了難得一顯身手的機會🍍,所以他們幹勁十足,充滿了熱情⛺️,對我們學員教得也特別認真、用心。記得在畫工藝流程圖時👷🏽,一般用“→”符號表示物料走向👰♀️,但教設備課的王家富老師📝,要我們畫成“單邊→”🏭🫸🏻。他說👝,這樣畫的好處是簡潔明了,一張設計圖布滿了各個走向的流程,如果都用“→”表示,圖紙上會顯得很“臃腫”。在書寫設備噸級符號時👨🏿🦰,如某設備為5噸,一般寫成“5T”,而周展雲老師則建議我們寫成“5🦆🤷🏻?”🤚🏼,以示其為專屬性符號🚆,如此等等。老師們認真教,即將成為新教師的我們也認真學,從一筆一劃、一點一滴開始💦,逐漸練就了我們製圖的基本功🧝🏼♀️,以致於後來我們到企業在新的工作崗位上♐️,這些基本功都派上了用場,企業的老工程師都誇我們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當我們在設計過程中遇到困難時,負責全校教學教務工作的蔣淩棫老師總是教誨我們,“要在堅持原則和原理的前提下善於變通,迎著困難去破解難題”。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我們完成了數十本“多菌靈”農藥項目的擴試設計書和數百張圖紙👞,經四川省相關領導部門和專業單位專家評審🥁,獲得通過🍒✌🏽,並得到較高評價。1976年春節前夕,我們回到了學校,等待“多菌靈”項目的上馬🧝🏽。但過完春節後,因受所謂的“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沖擊,該項目被迫停止了🟢。
1976年2月🎽,農藥專業製定了全學年的工作計劃。老教師為自貢市和隆昌地區舉辦了“為農服務”短訓班🥼,並著手準備1977年的正式招生和教學計劃,新教師(學員)則繼續學習專業課。以袁世忠、胡容智為主的老師們,為分院周邊的農村技術人員舉辦了幾期“植保”等內容的短訓班。由於講授的內容針對性🧑🏻🎤、實用性強,深受基層農技人員的歡迎。
1977年1月,我們幾位從有機專業抽調出來的學員畢業,正式留校任教。1978年2月🏊🏻,分院農藥專業迎來了1977年底恢復高考後入學的第一屆大學生,共40名。我們一邊參與教學活動,一邊繼續在校或被送出去學習培訓🀄️。我被選派到上海的總院(染料及中間體專業)進行了為期半年的專業和英語培訓。
1979年9月,根據上海和中央的要求👋🏽🧑🍳,上海化工學院四川分院停辦,學生和大部分教師從四川撤回了上海。由於總院沒有對應的農藥專業🥻,分院回來的學生就插班到製藥、染料及中間體兩個專業繼續學習。我們這批留校的新教師,按規定回上海要重新分配工作,我就去了上海石油化工總廠,實現了我原先的“舊夢”💇🏽。
分院有73班陳兆麟
2018年1月
註:陳兆麟校友曾任上海金山區副區長👮🏿、上海化工區管委會副主任、巡視員等職